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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依旧保留着脸上固定住的兴奋的表情，呆呆地看着草薙。
“为什么？”他完全没有进入状况。
“你说销毁？”伏见也迷惑不已。“难道是已经严重到了维修不了的程度？”
“因为他们正确的时间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而这项举动是错误的。”草薙说。“听起来很残忍，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解释了上面的决定，同情地看着八田的表情由惊讶转向自责和愤慨。
“这并不公平。”伏见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为了两台机体打抱不平，对自己的行为小小地讶异了一下。“说到头，这还是我们驾驶的责任。”
“我便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救了我们的命却要被销毁。”八田不知道满腔的愤怒该指向谁，只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明明把损失降到最小了，不是吗？”
“但是他们在机师仍然保持有战力的时候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草薙严厉地说。“你还不明白这里面蕴含的可能危险吗？在登上这架‘菲尼克斯’之后，你的生命便被掌握在这台有自我意识的AI手中。他可能对你做出任何事，比如说，叛国。”
八田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叛国，在八田心目中，是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词汇。
“而这次让我们看到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两台AI的意识已经脱离了程序设定的掌控，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完全是个未知数。而在这种战争的关键时刻，我们承担不起任何的差池。”
“所以别多想了，去驾驶你们新的‘菲尼克斯’吧。”草薙放软了语气，眼中闪着微妙的光彩。“为了保密起见，所有的战斗指示都在机载AI系统中。你们还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在真正的战斗开始前抵达自己的位置，并做好准备。”
“放心吧，我会带好他们的。”十束温柔地笑着说。“而且你们做后援的话，我感到很心安。”
“列队！”淡岛大声命令道。
十束、伏见、八田、道明寺、赤城、楠原和艾利克站成一排，手里抱着各自的头盔。
“因为秘密行动，所以不会有更多人来送行。”淡岛柔和地说，比平时要和颜悦色许多。“我也没有更多话说。祝你们成功。”
他们整齐地向淡岛和草薙敬了一个礼，转身登上各自的‘菲尼克斯’。
战士们登上战机，迎接各自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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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岛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驾驶舱里，神情一下子变得复杂。
“这样真的好吗？”她用只有草薙能听到的声音说。
“谁知道呢。”草薙幅度很小地耸了耸肩膀。“我反正觉得挺不错。”
“这样的年代，整个世界都在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一个两个人的命运早就被卷进这样的崩塌，不知道会被扭曲到哪里去。既然如此，那么再加上一点的变量也没有什么。”
“但是把AI卸载下来装到另一架战机上什么的，先不说如果被上面发现了会遭到怎样的处分，本身也是一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事情吧……果然，homra的人都是疯子。”
“也许我们全都是也说不定。你的老板也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他会很理智地提出你觉得简直疯狂的建议。”
“那位教授居然也能答应。”
“他很开心，也非常好奇未来的发展。”
“我说，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淡岛犹豫地提了出来。“伏见君和八田君的这两台新机体，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
“里面又不一样。”
“但是，我们刚才也没有告诉他们……”
“啊……”
草薙的眼睛，在墨镜后面无辜地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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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舱合上的时候，八田的心情依旧是低落的。
系统自动启动时，他也有点心不在焉。
“这种状态，上战场就只有一个死。”伏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但是我还是很介意啊，猿……诶！！”
他惊得几乎要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有没有觉得驾驶舱比你平时的要宽敞。”Subaru非常淡定地说道。“而我想现在也有人会觉得有点挤。”
“啰……啰嗦。”八田依旧沉浸于惊吓中。“为什么？”
“啧，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上错战机了。”Subaru说。“虽然我不介意，哦不，有点介意mitsubishi那边……不过事已至此，这架机体本身已经只能识别你一个人了，所以没办法交换。”
“也就是说……”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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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一句话，你帮我传给那边的‘菲尼克斯’。”伏见有些不太舒服地蜷起腿，对mitsubishi说。“‘你给我小心点。’”
“Subaru，小心点。”mitsubishi朝着subaru发出了关切的电波。“战场上要注意安全。”
“你也是。”Subaru有点担心地说。
伏见咬着牙拉起了驾驶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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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防从浴室中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宿舍，穿行于灯光明亮的走廊中。
整个homra总部都显得很安静。平日此时人声鼎沸的休息室空无一人。周防从沙发边路过，顺手从坐垫上摸过一盒香烟。
一室灯光被关在屋内，院中一直被草薙和十束照顾得很好的葡萄藤架也只被照亮了短暂的几秒，就重新陷入黑暗。
周防靠在固定蔓藤的柱子上，缓缓从口中吹出的轻烟飘散在沉静的夜色中。空气有点闷，抬头也只看得见乌云，但是周防依然眉头紧锁地注视着上空，默默地抽烟不语。
气流微动，烟味中夹杂了一丝熟悉的男士沐浴液味道。周防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传来的皮鞋声属于谁。他掐掉了还剩下一半的烟，闭上眼，感受最后一口烟雾在呼吸道里盘旋的滋味。
宗像走到他面前，在他还未吐出那口烟的时候悠悠然从口袋中掏出一只打火机，随手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
“呼……”两个人同时吐出烟雾，交织在一起。
“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出发了吧。”宗像也不着急吸下一口，而是将香烟在指间灵活地旋转；烟头喷出的火星在空中划过一个个优美的弧，在浓密夜色中格外醒目。
“你的技术还是没我好。”周防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
“练习时间短。”宗像强调。“这和用笔练习时的手感还是很不一样。言归正传，依照他们的行进速度，二十分钟以后就会到达星系外围、保护网以外的地方。从那时候起他们与指挥部将断绝一切信息交流，为了最大程度上的保密。与此同时，淡岛君也带着部队出发了。以巡航的名义从别的方向吸引敌方注意力。草薙君则率领后援于外围机动，能做的基本上都已经做了。”
“那你担心什么？”周防问道。
“哼。”宗像微笑。“现在还没到需要担心的时候。我不会把时间无谓地花在这种不必要的情绪上。”
周防望天，宗像也抬起头，审视着灰蒙蒙的夜空。
“什么都看不到的。”宗像说。“还不如回总部，趁着通讯依然工作时，在显示屏上还能看上几眼。”他耸耸肩。“不过是光点罢了。”
“并没有在看什么。”周防咕哝着。“什么都看不到。不过看不到也罢。”
他又点着了一根烟，随意地含在嘴里。“无论是怎样的未来，我全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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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看着驾驶舱外距离仿佛骤然拉近般的无数星球，浑身的血液都燥热起来。毛孔在袭来的兴奋中张大，心脏也跳动得剧烈。
“离开保护网时体征有些异常。”Subaru说。“已记录在案。”
“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这只是普通的感到兴奋而已吧。”八田争辩道。
“面临危险时心态有些异常。”Subaru说。“已记录在案。”
“哪里异常了！”
“从现在起与后方的一切联系将被切断。”Subaru公事公办地说。“小队成员间的通讯将采用新型AI特有的秘密联络方式，完全不会被敌人截获，只属于我和mitsubishi的爱意交流……”
“给我闭嘴。”伏见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来。“misaki，在机舱里会感到兴奋的你真是……”
“这是公用频道吧？”艾利克悄悄地问。
“嗯。”
“好像是。”
“仿佛从声音中看到了闪光，难道是传说中的通感。”
“不假装听不见是无法生存的，你们快点懂。”
“咳咳。”十束清了清嗓子。“大家确认好目的地——也就是‘加速点’的坐标，我们将从不同的方向接近它。注意避过那附近的空间震荡，选择最优化的路线前进，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每个人的位置。在那里我们将有十分钟的时间做好准备，然后就开始。请务必一击完成，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交给我吧，十束先生。”八田自信满满地回应道。
“啧。”伏见冷冷地说。“你别拖后腿就行。”
七架战机在下一秒，便如同箭一般朝着不同的方向四射开去，冲向宇宙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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